最近好几个朋友来关怀我,开篇思路大致相同:“上海快解封了吧?!”
大体是一种疑问中带着肯定的语气。
每次我都不厌其烦地跟朋友们解释一遍,我没有解封,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封,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楼。
手工大活儿逼出来了
我至今仍在无限循环里打转,每天接通知抗原,接通知核酸,接通知静默,接通知遛弯,接通知重新足不出户......
当然,我这种情况可能属于极端个例,不过,据我极其片面地观察,处境最好的防范区朋友们也没有膨胀到认为自己5月能跨江呢。
说实话,封到这个地步还能保持乐观的已属凤毛麟角,虽不至于当个行尸走肉吧,大多也是心态疲乏、按部就班、自求多福。盼仍是盼着,也只是盼盼而已,你要说还信点什么?
够呛了。
我想起我们家一身正气、三观正成田字格的老革命两个月前还充满信念感。刚封的时候没有人比孩子爷爷更自信了,俨然一副新闻发言人的胸有成竹:“最多两个星期,不可能一直这样的!”
两个月过去了,爷爷常常一边戴着老花镜刷今日头条,一边踱着步叹气:“没办法,现在真是没办法。”
放眼朋友圈,能隐隐感觉出这种“信念缺失症”正在逐渐蔓延。
原先上海刚被封成鸳鸯锅的时候,周围的朋友是多么乐观啊!全国人民觉得上海快完了,只有扎实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觉得上海还是那个上海。大家纷纷发自嘲的段子,分享抢菜rap,努力实现自我管理。
自律、自强又自省的朋友们不乏晒美食的,晒健身成果的,晒街道物资的,晒水培葱的,晒和娃朝夕相处的珍贵时光的,晒慢生活下的反思的......
如今,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静默了。
我有个愤怒型微商朋友,上海本地人,本着对家乡的一片赤诚之心,从封控之初就开始骂上海的防疫政策,给街道提意见上海什么时候能解封,主动请缨发物资,替邻居向居委表达诉求。总之,尽最大可能发挥主观能动性,为自己和他人争取公民权利。
如今,她静默了。
我还有个开视频工作室的朋友,刚开始和团队成员被封在办公室,每天打地铺,把食品道具都吃了,尚能乐乐呵呵的发圈纪念。
半个月后,开始研究“疫情之下中小企业的政策扶持”,又过了半个月,开始转发“有多少中小型企业的现金流能在疫情中撑过3个月?”,再过半个月,他只发停在窗口抓拍到的鸟和晒太阳的猫。
如今猫也不发了,持续静默中。
回头看看我自己,从3月17号更第一篇封控日记开始,到今天一共写了10篇和疫情封控有关的主题。不难看出,我从一个积极向上、随遇而安、心情放松的乐观型市民变成了一个时而疯魔、时而佛系、间歇愤怒的狂躁型市民。
随着情绪弧线的起伏不定,信念指数直线下降。
封控福利,防疫中药包
我开始变得怀疑一切,即便做好了第三个30天的准备,我对任何听上去饱含希望的表述还是持悲观态度上海什么时候能解封,比如群里只要一出现“大决战”,“大总攻”,“粉身碎骨”,“今天是我们的大考日”,我就膝跳反射一般,感觉要考砸了。
考砸有时又显得微不足道,我发现周围的人可担心的事情都比以前变得更多,尤其是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顶梁柱们,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个个活成了受惊的兔子。
因为切断了日常生活的一切便利连接,除了配药、大病就医、升学这样的大坎儿让人焦灼难安,还会有一些完全想不到的小麻烦时时侵扰你。
前两天有个邻居在群里报备,说要去一趟地下室发动一下自己的新能源车,实在担心长时间不开车子报废在原地。
几天之后,又有邻居在群里给考翻译证的女儿借汉英辞典,之前眼花买成了英汉,现在想换换不了。
一池某天半夜告诉我,他们小区正在进行一场打印机修理接力,因为邻居的小孩第二天中考二模,家里的打印机凑巧坏了,借了几台均连不上电脑,只好火急火燎地在线求助。
和同处封控的朋友聊天,竟不约而同地感觉到现阶段自己对一颗痤疮可能会发炎从而引起发烧导致肺部感染的恐惧大过了对疫情的恐惧。
幸好我也算个软膏达人,红霉素、金霉素、湿疹膏、眼药膏常年必备。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还囤了痔疮膏!
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膏药储备,我一方面可以活得更加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家里人和孩子有点小毛小病就赶紧催促上药,坚持一切扼杀在摇篮里。另一方面,我又能肆意妄为潇洒人间,小啤酒、小甜酒、辛拉面、自嗨锅、酸辣粉丝轮番上阵。
我始终坚持:丢了信念,也要保住味蕾的最后一丝偏爱,这也是我封控66天的倔强和最后的尊严。
昨天,上海16号分阶段推动复商复市的热点新闻出来后,我又收到一波朋友们的慰问。放眼全国,大家似乎都有了一种上海即将解封的预感。
只有生活在上海的人们,主动把自己排除在预感之外,该接龙接龙,该团菜团菜,大有一种上当次数多了导致的累觉不爱症状。
我也开始尝试让自己进入一段崭新的精神历程,闭上眼把希望扼杀在想象里,不闻不信也不看,说不定哪天一睁眼,就能接到个“解封”的大馅饼儿。
这篇文章也发布在了我的微信公众号:@发条妈妈茶水间上,本茶水间专供:笑岔气的养崽日常、掏心窝的好物分享、料十足的茶歇八卦。欢迎来聊聊天啦!